My life

 清晨，与妻子乘车去东乐。王姑妈的女婿又生了一个男孩，今日满月。说起王姑妈一家，不知要从何说起。早年丧子，如今小儿媳又与他们老两口不和。而女儿生的孩子，又与他们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是同样的病－－－白血病。为了医治这个孩子的病，听从专家的话，再生一个，用脐带血来输血医治。所幸这个孩子的生产倒还顺利，但专家却又说此法不行，须另寻他法。今日孩子满月，也是一大喜事。喜宴就设在朱伟他们经营饭馆的地方－－东乐岔道口。赶到东乐，第一轮吃席的已开。亲戚朋友、左邻右舍，热热闹闹的挤了几大桌。我也见到了我好久没见的叔叔婶婶、姑爹姑妈们。在这个国道旁边平日冷清的小饭馆里，平添了许多喜庆气氛。

   吃毕，骑老大的摩托去西屯看奶奶。自从去年冬天奶奶从我们家摔了一跤，后在四叔家呆了一段时日，就又去了东乐。在东乐，也是居无定所，几个姑妈家呆了些日子，最后呆在二叔家。农村里，谁家都忙，吃吃喝喝上也就不那么周到，日子久了，难免有些磕磕碰碰。奶奶的处境可想而知。后来又被小叔接去。小叔在东乐街上开了个蔬菜铺，两口子忙的没日没夜，更主要的是，小婶一直待奶奶不好，即使无事，也在言辞语气上指桑骂槐，使老人无故生些闲气。记得有年冬天，我喝了点酒，就此事与她争吵了几句，至今她仍耿耿于怀。小婶如此态度，奶奶自然在她家也呆不长久，就又到了城东柴姑妈家。前几日，在西屯的任姑妈不甚扭伤了脚，就打电话让奶奶到她家去陪，当然，这也是个借口，更主要的是，她也想尽点做女儿的孝心。奶奶呆在任姑妈家，也有许多不便。最主要的，是任姑妈是二婚，儿子不是她亲生。好在任氏父子都还通情达理、仁意豪放，待奶奶也还不错。

    赶到西屯任姑妈家见到奶奶，已是中午两点多。奶奶偎在任姑妈家的热炕上，气色比我们今年五一去看的时候又老迈了许多，气色凄然。或许与做客的心情有关，也或许本身就更加苍老了，毕竟，已是八十二的高龄了。据任姑妈说，奶奶今年的脾气比以往都坏了许多，心情抑郁，容易发怒，饭量也大不如从前.....陪奶奶在任姑妈家的院落里晒太阳。难得的一段冬日暖阳，静静的照在我们身上。我和吴钰陪奶奶有话没话地拉些家常。这个儿子、女儿，那个孙子、重孙，一大家子几十号人，奶奶谁都在牵挂。望着奶奶在阳光下双手掩面打着瞌睡，我突然感觉到，这也许是这个养育了十一个子女的老人的最后一个冬天了......

    同去的还有培校王姑妈两口。王姑爹喝了些酒，三番五次的邀请奶奶到他家去，都被奶奶冷冷地拒绝了。奶奶知道，王姑爹的邀请，既有些虚情假意，也不太现实。因为前几年，奶奶曾在他家呆过一段时日，刚开始还可以，端茶递水，嘘寒问暖，也还殷勤。但日子久了，言语间就渐渐流露出不耐烦来。作为孙子，我又能说些什么。唯有愧疚和对奶奶处境的深深不安。

    任姑爹平时在乡下也做点道士的活，也挖了点阴阳风水一类的书。喝了点酒，与王姑爹就风水高谈阔论。说我们家的老坟有点毛病，所以我们的小爷爷家灾祸不断，所以我二叔的大儿子成了哑巴；又说我爷爷的坟如果听了王槐堂的，就又有了毛病，幸亏他及时纠正，所以才有了我的今天；又说我小爷爷现在被“五鬼”所缠，所以神智经常不清，他收拾了一下，好了一段时间，现在又不对了.......如此等等，真真假假，说得有鼻子有眼，吴钰也听的一愣一愣，咯咯直乐。

    不觉已是五点，寒风已起。我们吃过任姑妈做的饭，就得匆匆告辞了。与奶奶别过，我就发动摩托，匆匆逃离了，我不忍回头看奶奶那无望的令人心碎的眼神......到东乐老大的诊所，还了摩托，我和吴钰步行在山民路上。冬日的故乡一派萧瑟，远空寥廓，落叶缤纷，又一个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。去山丹的大巴缓缓驶近，我又一次高高扬起逃离故乡的手臂......